绿衣11
#终于有了点进展#
#下章证人爸爸会来嘛#
李郅还没走回村里，四娘就来了。
莲步轻移的红衣美人从葱翠掩映中飘摇而出，也不见怎样作势，便一步数丈地飞掠到了李郅身边。
“凡舍承少卿一个人情。”
不等一句话完完整整地落入李郅的耳中，火红的身影早已经烧进了村子。
咣啷一声响，四娘便踹开了全村唯一悬挂狼头那间民房的屋门。
门板垂直落地，屋内手拎着菜刀切咸菜的里正一愣，菜刀下落，堪堪砍在斜支的桌脚上，才没有一刀剁上脚面落个残疾……里正颤悠悠问道：“小娘子找谁？”
四娘瘪了瘪嘴，忽然笑靥如花地扇了扇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团扇，盈盈一拜：“郎君叨扰了，不知里正住在哪里呀？”
这一声郎君叫得自然，仿佛她只是郊游迷路的纤弱女流，遇上了年纪相仿的书生，疏离而有礼地打一个招呼。
地上躺着还残留一只脚印的门板与她从来也没有半点相干。
里正以手抚胸，显是受了不小的惊吓，颤声答道：“小老儿便是里正，不知小娘子所为何来？”
“听说我的伙计病在村里，我是来探病的。”四娘眨眨眼。
只可惜她越是娇俏，就越让人觉得心惊，里正赶忙将人引到对面自己的屋中，连备好的清粥小菜都慌得险些忘了拿。
萨摩所待的屋子位置本是极好，背靠树荫却不挡晨光，初夏的天光不长不短，恰恰能在清晨时分斜照进屋子的一半，整个屋子也就都在半梦半醒之间徘徊。三炮蹲在床脚边点着头打瞌睡，床上的萨摩也还在睡着没有醒，失血又未进食，脸色白的几乎透了光，斜打进屋的阳光里飞着些许微尘，直教人觉得似乎那个人的魂魄也要随着一起飘飘摇摇地飞升而去。
四娘推门进屋看到这副情景，乍然惊醒的三炮就先遭了她一记眼刀。
三炮脸上茫然错愕惊恐各种表情摆了个五花三层。回去一趟惹来了这么个母夜叉，等于李郅的任务一点没完成，他只觉得自己的仕途可能就这么交待了，但还是忍不住要顽抗一下：“哎妈呀，你咋来了，我不跟你说老萨就是受点风寒没啥大事躺躺就回来吗！”
四娘一扇子挡了三炮的嘴，说话还是一贯的气势十足，只是音量却并不高：“你当老娘江湖白跑的，受个风寒至于让你大老远连夜跑这么一趟？还跑这么快，我追都追不上……”
“说，到底怎么回事！”四娘咬牙切齿的声音混着微笑从嘴角漫出来，三炮马上就觉得哎呀反正都是自己人说就说吧没啥大不了的。
不到五句话，精通八卦之术特别会抓重点的黄三炮成功让四娘和里正同时陷入了震惊之中。
“双叶治好的肠痈？！”
“麻药中有人下毒？！天幸小郎君未饮此剂。”
里正的反应速度与马上掀开被子看伤口的四娘不相上下，他对三炮说：“小老儿年迈，烦请大官人行个方便，将村民集于村东麦场，请李少卿为监，定要找出下毒之人。”
里正绝口不提寻找凶手，怕是也怀着相信山鬼伤人的心，但这种细节对于现下的三炮来说简直不必考虑，嘴里喊着“交给我了”一溜烟跑得贼快，连带拉走了半路碰上的李郅。
三炮前脚出门，后脚四娘就松手放下了被子，旋身坐在了萨摩的床边。
“行了别装了，你干嘛来了？”团扇轻轻点了点被子，于是盖被子的人就醒了。
“我这不是为了帮咱们凡舍找木匠嘛，辛勤奔波、积劳成疾，还还还忍饥挨饿！我都一整天没吃东西了！你可得给我涨工钱。”萨摩一本正经地解释。
四娘微微眯了杏眼：“木匠呢？”
萨摩苦着脸道：“四娘，你光关心木匠，就不关心你最忠心耿耿的伙计马上就要被饿死了吗？！哎呀我头晕、眼花、手脚无力、呼吸困难，我，我是不是快不行了？”一只手冲着虚空处挠啊挠……
四娘缓缓扇着团扇点点头：“对，你再不说实话，马上就能离开人世间了。”
萨摩立刻收手闭嘴，规规矩矩躺成了一条直线。
“说！”四娘看都不看，一胳膊支在凭几上斜斜倚着。
一时间屋里只剩呼吸声和里正搅动米粥的声音，木质的勺子擦着砂锅边，粗粝的摩擦声带着米香慢慢地填满了整个屋子，自然也不会躲开萨摩多罗的鼻子。于是他躺不住了，偷偷瞟着四娘的反应想要伺机下床。
“长能耐了你！”四娘啪的一甩手，团扇拍进了凭几，木质的面板上于是参差不齐地挤出许多木屑来，“一听见山鬼咬死人的消息就玩了命地往大王村跑，你当你不来他们能查出什么来？就算他们查出来了，你来了他们就能不死了吗？！”
萨摩垂下眼帘，羽睫将眼神挡了个严实，闷不吭声。
四娘怒急反笑：“掂掂你自己的斤两，这里有谁的行止是你能左右的？这么巴巴地大老远跑来挨双叶的刀子，只为了拖点没什么用的时间，你脑子被山鬼吃啦？”
“我那是真的跑急了嘛，你真当我神仙呢，肠痈说得就得的？而且还不能吃东西，装什么病我也不装这个呀……”萨摩说着不由摸了摸空瘪的小腹，“我都瘦了。”
“小郎君想是饿了，来喝一些米汁压一压饥火。”里正端着新舀出的一碗稀粥，和早已切好的腌藠头，慢慢向床边挪动，仿佛四娘与萨摩说的那些话只是些寻常的家务事，不值得惊奇也不值得留意，只是一味说着些听起来八竿子打不着的安慰话，“小郎君这一病吃了不少苦，但到底还是好起来了，小娘子放宽心，大难不死，必有福报。”
里正本是一句最普通的安慰，但萨摩偏偏就像得了什么保证，忽然变得乖巧老实起来。
里正冲他笑着点点头：“藠头健肠胃，小郎君必是爱吃的，这一餐吃了这些应于身体无碍。”
四娘并不理会他的话，恨恨地一勺一勺往萨摩嘴里倒粥，只可惜粥的温度刚好，竟然连烫都没烫到那死老外一下……